近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出席二十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下称“全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明确反腐目标，部署2024年的反腐败工作，特别对深化整治金融、国企、能源、医药和基建工程腐败提出了要求。与此同时，“两会”中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工作报告关于反腐工作的内容再次受到广泛关注，明确了检察机关与监委共同规范提前介入工作，起诉金融、医疗领域职务犯罪，落实行贿受贿一起查。2024年3月1日起实施的刑法修正案落实了上述从严惩治行贿的政策要求，在规范层面坚持受贿行贿一起查，进一步加大行贿犯罪的惩治力度。
本文基于涉及腐败犯罪的政策指引、法律修订热点及企业合规重点，根据我们的执业经验，提示企业腐败风险，促进企业合规发展。
政策指引：释放反腐新信号
与党的二十大报告一脉相承，全会继续深入讨论了“反腐败是最彻底的自我革命”这一重大命题，并明确指出要打赢反腐败斗争攻坚战持久战。反腐败绝对不能回头、不能松懈、不能慈悲。要持续保持惩治腐败高压态势，持续盯住“七个有之”问题，把严惩政商勾连的腐败作为攻坚战重中之重。
1. 反腐趋势：持续保持高压
全会要求，必须在铲除腐败问题产生的土壤和条件上持续发力、纵深推进，在具体的反腐工作方面，要“持续保持惩治腐败高压态势”。不断拓展反腐败斗争深度广度，推动防范和治理腐败问题常态化、长效化。
2. 重点领域：金融、国企、能源、医药和基建工程等
全会指出，要深化整治金融、国企、能源、医药和基建工程等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的腐败，清理风险隐患。要继续紧盯重点问题、重点领域、重点对象、新型腐败和隐性腐败，深化整治金融、国企、能源、烟草、医药、基建工程和招投标等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的腐败，瞄准教育、就业、医疗等民生领域的痛点难点开展集中整治。
3. 着重打击：严惩行贿行为
全会强调，要强化受贿行贿一起查，铲除“围猎”。严惩行贿行为，坚决查处拉干部下水、危害一方的行贿人，完善对重点行贿人的联合惩戒机制，通报典型案例以正视听。严查利益链条，加大对行贿所获不正当利益的追缴和纠正力度，强化对行贿、介绍行贿、洗钱等腐败关联犯罪的全链条惩治。
刑法修正案热点：从严惩治行贿犯罪
刑法修正案十二对行受贿犯罪均有较大程度的修订，总体体现了严密法网、加大惩治力度的立法趋势。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的解释，修正案修改的总体精神和要求是，将党中央从严惩治行贿的政策要求上升为法律规定，坚持受贿行贿一起查，进一步加大行贿犯罪的惩治力度。
此外，法工委指出：要加大对行贿所获不正当利益的追缴和纠正力度。对于行贿犯罪取得的不正当财产性利益，严格依法予以追缴、责令退赔或者返还被害人。对于行贿犯罪取得的不正当非财产性利益，将建议相关单位依照法律法规等规定通过撤销、变更等措施及时予以纠正。
目前，最高人民法院正会同最高人民检察院研究制定《关于办理贪污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将明确单位行贿、对单位行贿等犯罪的定罪量刑标准，统一法律适用，我们建议重点行业企业对此保持持续关注。
本次刑修十二涉及行贿犯罪的修订具体如下：
1. 行贿罪：明确从重处罚情形，均衡量刑刑档
（1）明确七种行贿罪从重处罚的情形
修正案增加了七种严重行贿情形，规定将从重处罚，进一步明确了“受贿行贿一起查”的政策要求。同时，修正案在表述上更加严谨和规范，删除了此前草案中的“国家重要工作”“为实施违法犯罪活动而行贿”等模糊表述，并进行了穷尽式列举。
具体增加情形如下：
第三百九十条 对犯行贿罪的……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从重处罚：
（一）多次行贿或者向多人行贿的；
（二）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的；
（三）在国家重点工程、重大项目中行贿的；
（四）为谋取职务、职级晋升、调整行贿的；
（五）对监察、行政执法、司法工作人员行贿的；
（六）在生态环境、财政金融、安全生产、食品药品、防灾救灾、社会保障、教育、医疗等领域行贿，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
（七）将违法所得用于行贿的。
(2) 比照受贿罪均衡量刑刑档
修正案将行贿罪的原法定刑档由“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调整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修订后行贿罪的处罚与受贿罪处罚相均衡。
2. 单位行贿罪：均衡量刑刑档，提高原法定最高刑
修正案加大了对单位行贿罪的处罚力度，将该罪名下的一档刑罚调整为两档刑罚，并提高了原法定最高刑。此次修订：
（1）均衡量刑刑档
修正案将单位行贿罪的原法定刑档由“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一档，变更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两档。使行贿罪与单位行贿罪在量刑刑档方面实现均衡。
（2）提高原法定最高刑
修正案将单位行贿罪的原法定最高刑，由“五年有期徒刑”提升至“十年有期徒刑”。
3. 对单位行贿罪：增加量刑刑档，提高原法定最高刑
修正案在对单位行贿罪的原刑档上，增设升格刑档。在原“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基础上，增设“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同时，将法定最高刑，由“三年有期徒刑”提高至“七年有期徒刑”。
企业合规应对：合规体系建设与强化
为了贯彻落实二十大反腐败精神，企业应当充分认识到合规体系建设与执行工作的重要意义，这不仅是对“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一体推进的积极响应，也是能够防范企业刑事风险的积极举措。在当前反腐败执法态势下，切实落实合规制度，是维护企业合法权益的不二法门。
1. 剥离单位意志，降低高级管理人员风险
单位意志是判断构成单位犯罪与否的重要因素。从刑修十二可以明显看出，行贿罪与单位行贿罪的法定刑均调整为两档，即三年以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使得原单位行贿罪法定刑最高五年的处罚成为历史。这意味着，一旦被认定行贿行为系单位实施，则该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直接责任人等相关高级管理人员将可能面临更高的自由刑处罚。
合规体系的建设与实施，能够帮助企业厘清并切割刑事责任，实现企业责任与员工责任的区分，进一步降低高级管理人员的涉刑风险。根据刑法理论及执法实践，如果涉案企业能够证明其已搭建一套完善的反腐败合规体系并充分予以落实，则该企业能够主张其在主观上反对某贿赂行为，从而在“单位意志”层面实现责任剥离。
2. 识别潜在风险，避免高风险“擦边”
根据我们的观察，不少企业对于本身既存的风险有认识不到位的情况，存在高风险“擦边”行为，在目前的反腐趋势下，有可能被纳入刑事法网。比如，医药公司以公益捐赠为名为公立医院等低价或免费修建停车场、体育设施；又如，被投企业以被投前低价将股份出卖给投资机构中的个人及其亲属等。我们建议，企业规范业务行为应从合规体检入手。企业应当对经营过程中包括业务行为、管理模式、决策方法以及未来规划的每一个阶段、环节、步骤、人员等展开梳理，并基于法律逻辑、现行刑事政策及未来动向分析企业腐败风险中容易滋生的敏感点。通过合规体检，企业能够清晰认识到自身的潜在风险，才能够在下一步建设合规制度、应对执法风险时，做到有的放矢、合理应对。
3. 规范业务行为，实现内部管理留痕
通过搭建合理、有效的合规体系，企业能够以制度规范约束企业自身与员工的行为，避免潜在问题升级扩大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如，企业对于员工违规行为可以进行追踪并处理留痕；能够依法合理收集、固定相关证据并根据其效力进行分类，保证证据的客观性、关联性等；必要时，企业还可以将证据材料等提交相关机关，及时切断单位责任避免受到波及等等。同时，我们建议企业持续关注相关法律法规、政策的变化，以便及时更新、调整反腐败合规机制，实现合法经营管理，合理规避风险的目标。
参考文献
- 两会前夕听民声丨惩治“蝇贪”暖民心_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https://fanfu.people.com.cn/n1/2024/0302/c64371-40187400.html
- 刑法修正案（十二）3月1日起施行 加大行贿犯罪惩治力度_中国人大网 http://www.npc.gov.cn/npc/c2/c30834/202403/t20240302_434982.html
- 刑法修正案（十二）3月1日起施行：重惩行贿犯罪 强化对民企保护_中国人大网 http://www.npc.gov.cn/npc/c2/c30834/202403/t20240301_434965.html
- 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 应勇 2024年3月8日）_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检察院 https://www.spp.gov.cn/spp/gzbg/202403/t20240315_649603.shtml
- 纪委书记监委主任上两会 ：不断铲除腐败滋生的土壤和条件_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https://www.ccdi.gov.cn/toutiaon/202403/t20240308_332977_m.html
- 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的重要思想 纵深推进新征程纪检监察工作高质量发展——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上的工作报告__中国政府网 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402/content_6934131.htm